要过新年了。今年的新年怎么过?离过年还有近一个多月的时候,美国莫瑞州立大学的中国留学生们就开始热心地琢磨这个问题了。
春晚是一定要看的,虽然年年看,年年看完失望地说“明年不看了”,但是每年除夕夜八点钟声响起,还是会坐到电视机前拨到中央一台。在国外就更不用说了,没有电视机,笔记本就派上了用场,提前下载好中央台网络直播视频播放器,算好时差,周六一早六点爬起来就可以看到啦——6点,这个时间虽然非常吉利,不过早上爬起来也不容易。
除夕是周六,为了保证一早看春晚,我们宿舍楼几个女生决定周五做年夜饭。周五下午,一个女生的美国男朋友开车带七八个女生到了沃尔玛,推着两辆购物车冲到饺子皮柜前,结果还是来晚了……
沃尔玛平时不卖饺子皮,仅有的这些纯粹属于春节特供。不过连锁大鳄沃尔玛也有失手的时候,虽然它是此地唯一卖饺子皮的超市,但仍对中国人的购买力和过年热情估计不足。饺子皮销售一空,光剩下馄饨皮了。
也就是近几年,莫瑞的中国留学生人数迅速增长,当地沃尔玛才开始卖些饺子皮。听说前两年过年时,买饺子皮还要开车到另一个城市,距离大概就像青岛人想吃饺子还得去济南大明湖那么远。于是当机立断,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——买面粉。
话说女生们在沃尔玛买食材,我正在学校打工,周五很多当地学生要回家,下班比平时早些。我正要离开去和女生们会合时,同事Ray拦住了我:
“范,明天是你们中国新年吗?”
“是啊!”
“你们过年是不是有给钱的习俗?”
“对。长辈给晚辈,不过今年收不着了哎。”
“朋友也可以送的,是吧?”
“呃,好像不……”我还没说完,就看Ray狂甩手,手里拿着十美元。
哈,他要给我压岁钱,老兄,这钱没这么给的。
可是Ray说:“我祝你新年快乐,你把好运送给我,好吗?”
“祝你好运!”
后来我才知道,Ray的小孩最近要动手术,又特意再次祝他好运。
揣着压岁钱,我得意极了。回到宿舍,一进厨房,就笑不出来了——已经七点了,食材还保持着刚从超市回来的原始纯朴面貌——今天的晚饭是不用吃了。
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面终于和好了,却摸起来硬得像石头。大家重新一起和面,嘿吆嘿吆;一起来调馅,格叽格叽;一起来擀皮,吱呦吱呦。众人拾柴火焰高,揉搓按捏挤捶捣,一顿忙活后终于有了明显进展,可以包饺子了。
包饺子,人人都有独门绝技。新疆姑娘包了一个水晶饺;台湾人带来的肯定是台湾的包法,不过我觉得山东包法还是最美的。吃的时候证明,台湾包法虽简单易学,属于入门级别,但是口感嚼头不如山东包法。
我们借用了宿舍一楼的活动室,门口贴上北京的大红门联,里面用彩球彩带装饰。饺子出锅,菜也一一上席:沸腾鱼,水晶虾,麻婆豆腐,红烧鸡翅……红艳艳金灿灿地摆满一桌子。“新年快乐!”我们举杯畅饮。
温暖红色的夜晚,酒不醉人人自醉。摇曳的风吹拂着漂泊的思绪,身处异国他乡,但在这个特别的时刻,内心深处依然想把生活安排得像在家里一样。在我到过的华人区,无论是美国第一大华人区旧金山唐人街,还是洛杉矶、纽约的华人聚居地,都流传着中华民族从祖上传承下来的风俗。嘈杂市井中,勤奋谨慎的华裔生意人随处可见,就是在国内闹市经常见到的那种。他们会告诉你,在华人街生活其实就像在国内一样。中文广播里传出的抑扬顿挫,让我想起了国内的午夜电台。红红火火——到唐人街我经常感受到这个词,街道里总有热气腾腾的香味飘动,应该是鲜肉大包的香气。
我们正热火朝天地享受纯粹原创的满汉全席,门突然开了,楼管走进来,惊讶地问:“这一桌菜全是你们烧的吗?”
“是啊,中国新年。”
楼管连说几个“棒极了”,然后就开始试吃,一边吃一边说“太好吃了”。尝完了,楼管意犹未尽地说:“明年再过新年,跟宿舍区打声招呼,我们出钱,好不好?”
哈,当然好了。